硫磺皂(中)



“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就像反比例函数的那两条位于两个象限的曲线,虽然无线靠近,但是永远不可能有交点,我们每走一步都纵横坐标的限制,不能擅越雷池一步,所以我们该开始,开始……开始结束……”
  我的那个“皮皮鲁”式的爱情的女主角在她从大城市上完一年大学回家过暑假的一天,跟我在公园里见那年的第一面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她前面说了很多,大多我都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之类描述,比方她说她学校里有个湖比这个公园的人工湖要大好几倍,从宿舍走到教学楼要比她从家里到高中还远,之类的话。
  最后这句话,她好像是怕我听不懂,所以说的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像播音员一样。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根本没有看着我,而是慢慢的扭过头仰望天空,表情坚定,仿佛给我交待完以后她就可以长出翅膀卸下包袱自由飞翔在海阔天空里。
  其实她没有必要说的这么慢,她用正常语速说我完全能听的懂,虽然我数学成绩从初中开始就没有及格过,虽然我经常在上数学课的时候看武侠小说,但是对于文字形成的理科概念我有很好的理解能力和悟性。
  “我希望你的纵横坐标都是正数,够是上升的,希望人的人生轨迹完美,谢谢你只用初级的函数给我讲道理,要是你用你现在学的高等数学我还真听不懂,还得上新华书店买大学数学……”
  我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想着,要是那次在我哥哥住的老房子我狠下心来按了她,我直捣黄龙,让她杜鹃啼血于哥哥那张不知道浸染多少不同的女性分泌物的床单上,然后开始每天上课给她递纸条,下课给她讲笑话,晚上下夜自习送她到家门口,跟她一起被老师叫家长研究青少年早恋问题的解决方案,每个礼拜天再偷吃禁果让彼此的性经验日趋成熟。
  她跟我会不会跟我们唯一硕果仅存有结果的高中同学一样,毕业以后一起去了一家超市当理货员?就不用让她事儿事儿的拿函数委婉的告诉我我跟她现在不是一个档次不是一个世界。
  可惜我没有,上学的时候我只是用我的目光浇灌她,让更美丽更自信,让她觉得全班有着最忧郁眼神的一个男生无时无刻的在注视着她。但是她连老师在念“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样暧昧诗句的时候都没回头跟我交换一下眼神。
  不知道她忘记没有,我原来学习成绩比她好的,比她排名次靠前。我尻。
  我把那话给赵新听,赵新说:“这他妈的是人话吗?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但是最后一句我听懂了,她要跟你分手,她鸡巴要甩你。”然后赵新问我要不要帮我找个鸡发泄一下安慰一下我受伤的脆弱的心灵。
  我说:“不要,我有硫磺皂。”
  我把那段话说给大刘听,大刘说:“你会不会像赵新一样在脑门上打一个纱布补丁然后点点红药水对娜娜说开车的时候想她想的魂不守舍把脑袋磕在方向盘上?装可怜博取对方的同情。”
  我说:“不会,我有力士香皂。”
  大刘说:“别用香皂了,去俺家喝酒吧,我给你炒一盘油炸花生。”
  我没有考上大学,我的父母也没有因为这个结果表现的痛心疾首懊恼不已,因为他们从没有上过大学,他们的交际圈子里的人包括我那片的邻居的孩子们也没有出过正经八百的统招大学生。我住的那个地方门口是临街电影院、电子游戏厅、网吧、舞厅、恋歌房、台球房一字排开相隔不到五米。
  我们大院出了大大小小若干个混混,有的声明显赫,名震一时。我妈妈没有“择邻处”所以我成不了“孟子”。但是我是公认的好孩子,深居简出,像大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很少往家里领女孩子。我妈根据她多年对我的观察知道我秉性善良,不会去街面上好勇斗狠结交匪类。
  我妈更清楚以我们家的经济实力没办法给我买工作和给钱让我做生意,我父母是最彻底的无产阶级,我妈妈有句最经典的话就是:“想去卖菜还得先买个三轮车啊。”
  所以她给我说:“别给家里扒窟窿,有活儿你就去找个,找不着活儿就老实待着。”
  我们这个小城市除了公务员之外就剩下营业员跟业务员还有技术员能成为像我这种城市工人子弟能做的工作。厂矿企业大多倒闭了,到处都是下岗职工,我的工作愿望没有他们那么迫切脾气没有他们那么能够忍耐更没有大量涌入城市农村兄弟姐妹们那么吃苦耐劳所以我没找到过什么正经活计。
  所以我以一种最不浪费资源的方式生活着,一天吃一顿饭,抽两块钱的烟包括自己的烟头,一个月理一次发,穿我哥哥打给我的衣服,手淫前后用硫磺皂。
  朋友经常来往的也只剩下大刘,赵新不能天天见,但是见一次就小宰或者大宰一顿。
  我不想往大城市去打工,因为我没学历更没有力气,而且自尊心过强。我上了一年不到的成人高考学的计算机应用,结识了各种我觉得脑子没有发育完全的男同学跟歪瓜裂枣的女同学,我有一个男同学喜欢不分场合的唱那句张惠妹的:“我的你的姐妹,我是你姐妹……”但是他绝对不是同志,长的像几内亚难民。
  我们班最漂亮的是一个大胸脯很丰满的城乡结合部来的少妇,喜欢用土洋结合的普通话与同学们交谈。还有一位明显月经不调性生活压抑皮肤如枯树高数女老师经常对我说:“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已经点过名了啊,你怎么还不走啊。”
  我没上完一年就找到了我没见过几次的大学班主任办理了休学手续,所以我的学历还是高中毕业,我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是成人高考肄业。
  我也尝试过做生意,肄业以后我跟两个高中同学一人三千凑了小一万去临近的县城开了一家能做五十来人录像厅,开业不到俩月因为放黄色录像被我们没有打点好的警察叔叔拿下。
  县城里的原来跟城市里一样,流氓都成了警察跟要各种费的,有次来要什么费,竟然来了五六十人坐满了我的录像厅,问了一下一个月二百两月四百,尻,至于吗?不过我们还是交不起,因为我们只敢放三级片,不敢放人与兽。最后我们只放了两次人与兽想攒点钱雇个车将我们那些桌椅板凳拉和四十寸大电视拉回去,就被内线举报我们被伏了法。
  我那次第一次学会说:“报告政府……”后来我一个初中同学的老爸是市局的大领导,我因为初中时候帮他打过架,出过气,所以他让他老爸给打了电话,我才没有被因为聚众传播淫秽罪罚款五千劳教两年。
  但是就在那两个月里,我从男孩变成了男人,把我的童真留在那个小县城。
  当然不是嫖娼,是一个温柔善良,至今我还记得她家的电话号码的女孩。我对数字非常不敏感,除了我家第一个固定电话号码之外,我只记得过两个电话,一个是相恋八年的那个女孩,一个就是她家的。其它的电话我只能通过查电话本或者电话薄。
  我差点跟她订了婚,那时候我才知道,我这个地方的县城是先见面感觉良好了再订婚然后再谈恋爱然后再结婚而且不管到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她妈死活不愿意,嫌弃我是个城市的无业青年,说找个农村的还有点地,他什么都没有。最后以死相逼让她闺女跟我断绝来往。尻,世道变了,城市的无业青年到哪都不被待见了。
  记得我跟那位可爱的县城姑娘小桃彼此第一次偷尝禁果时候,我中间停下来开了三回灯,因为我找不到那地方,每次拉开灯我都扒开她的腿看一看,找準方位。
  然后关了灯再继续探索,如此反复了三次我才找对了地方,才将我暴怒与笨拙的小鸡鸡插进对方狭小干涩的腔道。但是不幸的是我们进行的时间远远没有开灯找方位的时间长。
  匆匆了事之后,我将小桃送回家,就迫不及待的用街上的公共电话给大刘打电话,接通后我对大刘说:“大刘,我尻屄了,我刚才刚尻屄了。”
  大刘比我还兴奋:“你尻屄了?你真尻屄了?尻屄爽不爽?”
  我说:“不爽,没想象中的爽,还没有手淫爽呢。真的。但是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变了,我量变产生质变了,我觉得我脱胎换骨了。”
  大刘说:“你傻逼了吧。”
  我挂了电话回录像厅,我想上楼睡会,但是我睡不着,我下来坐到没人的马路上抬头看星星,那天的星星很多,很亮,而且离我很近,近得我抬手就能摘下来一颗。
  我问过小桃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因为我知道小桃的妈妈托人给她介绍的对象不是在县里警察局长的公子,就是在税务局上班的工商局长的外甥。而我是个连请她吃顿像样的饭都不行的无业青年。
  小桃说:“我喜欢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面有这里的男人没有的东西。”